唯一被人类根除的病毒改变世界的千年天花史

SmallpoxHistory

千年天花史

天花如何被人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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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年末至今，新型冠状病毒虽在中国大爆发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却又掀起了世界范围内的大流行，甚至很多国家都开始把防疫重心由消灭病毒向寻求与病毒长期共存转变。事实上，遍览人类历史，在与传染病的斗争史上只有一种病毒真正被我们根除了，那就是天花。

天花与人类至少共存了年，夺走了数以亿计的人的生命，在一些时代还深刻地改变了人类历史。但也正是因为它，人类发展了对病毒的大杀器——疫苗，也借此完成了迄今唯一一次对病毒的全面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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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病”

天花病毒和冠状病毒很不一样，它属于DNA病毒中的痘病毒科，病毒粒呈砖形或椭圆形，该类病毒感染人和动物后常引起局部或全身化脓性皮肤损害（我们熟悉的水痘病毒不属于此类），部分种如天花病毒又可引起其它严重的并发症。

天花病毒本身又可依据致死率的不同分为大天花、中天花和小天花，大天花致死率约25%，小天花在1%左右，但他们的传播方式和病症是完全相同的，Ro值即基本传染数为5-7，是新冠病毒的2-3倍。

天花病毒

天花病毒主要经呼吸道黏膜侵入人体，初期表现为严重毒血症状（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可出现惊厥、昏迷），发病3-5天后皮肤成批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最后结痂、脱痂，遗留痘疤，俗称“麻斑”。因此中国叫它“天花”，西方叫它“Smallpox”（意为“小痘”）。

天花重症病人还会有各种并发症，如败血症、骨髓炎、脑炎、脑膜炎、肺炎、支气管炎、中耳炎、喉炎、失明、流产等，成为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

（症状照片易引起严重不适）

大多数天花患者在合理治疗下会痊愈并对其产生终身免疫。由于天花病毒是DNA病毒，比较稳定，几乎没有突破人体免疫识别的可能。而剩余的抵抗力较差的人一般会在发病10-14天内死亡。

天花小史

天花本来源于牲畜体内一种相对无害的痘病毒，在人类与家畜的接触过程中进化成了专门以人类为宿主的种类，

从公元前10世纪到20世纪，天花几乎传遍了新旧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它在人类传染病史上的名气不仅来源于它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而且最为传奇的是，其它传染病少有染指的帝王家也被天花入侵了，个人不完全统计，光是死于天花的就不限于以下几位：

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

英国女王玛丽二世

俄国沙皇彼得二世

法国国王路易十五

西班牙国王路易斯一世

印加皇帝卡帕克

日本孝明天皇

中国的顺治与同治皇帝

“美国人的国王”华盛顿和林肯以及“慈父”斯大林也得过天花，并在脸上留下了终生的麻印。

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

最早有记录的天花发生在古埃及，公元前年去世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上就有被疑为是天花皮疹的迹象。

二世纪中后期，天花病毒（关于是不是天花其实仍有争议）出现在小亚细亚，东征的罗马士兵将其带回了欧洲，病毒像暴风一般席卷了帝国东部，随即又迅速蔓延到西部的意大利、高卢和日耳曼地区。在有些地方，瘟疫造成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死亡，甚至两位皇帝，维鲁斯与马可·奥勒略·安东尼都可能分别死于这场瘟疫，史称“安东尼瘟疫”，足足肆虐了7年才趋于消停。

瘟疫造成了严重的经济破坏和人口流失，整个国家到处都是漏洞破口，后人认为这是罗马帝国衰亡的前奏。

安东尼瘟疫

约公元一世纪时，天花传入了中国，有说法称是汉将马援兵讨交趾（今越南）时，由战俘带进来的。由于天花在当时基本没有药物可以治疗，所以一直没有被彻底消灭，只是会在战乱造成的人员流动中造成较大规模的爆发，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明末清初。

明末的战乱引起了鼠疫和天花的大流行，而远居东北的满洲人从未见过天花，对其几乎没有抵抗力，明朝军队甚至会利用此故意制造天花来对抗对方，所以皇太极每次南下都不得不选天花病毒传染性较弱的冬季，还尽量派已经出过天花的将领领兵。但即使如此，包括生俘洪承畴，败李自成、破扬州、南京，平定江南的名将多铎在内的爱新觉罗家族的很多皇子皇孙都死于天花。

董鄂妃

顺治

康熙

清军入关后，不得不面对肆虐北京城的天花病毒。当时在京的史学家谈迁说，满人自入北京“多出疹而殆”。当时顺治皇帝的爱妃董鄂妃就感染了天花，顺治帝悉心照顾她，但董鄂妃还是去世了，顺治帝一度想为此出家。但是不像小说里写的，顺治皇帝还没来得及出家就发现自己也染上了天花，在不久后也驾崩了。

顺治帝后面继位的康熙皇帝一定程度却应该感谢这场天花，康熙登基时年仅八岁，他还有几个哥哥，为什么舍长立幼呢，是因为小康熙已经得过天花幸运地痊愈了，不太可能在继位后因为感染天花而过快去世，有利于保持政局的稳定。

两百年后，同治皇帝也染天花去世，幼年的光绪继位，慈禧皇太后再度垂帘听政。

美洲殖民战争

然而天花病毒杀人最多的地方，却是在新大陆——美洲。

从大航海时代以来，欧洲殖民者不断向新发现的美洲大陆输入移民，但逐渐受到了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的抵制。不久，欧洲人带来的以天花为代表的病毒在印第安人中间爆发了。由于美洲与旧大陆长期隔绝，印第安人对欧洲人带来的病毫无抵抗力。据估计，哥伦布发现美洲前美洲约有万到一亿原住民，光是被病毒夺走生命的就可占90%以上。

有些时候比如18世纪英国指挥官杰弗瑞·阿姆赫斯特，会故意让人把天花病人用过的衣物送给了印第安人，引起种族灭绝，这时比病毒更毒的，是失控的人心。

乔治一世

天花在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次“出色”表现发生在18世纪的英国，当时的英国国王威廉三世非常命苦，王后怀了18次身孕，13次流产，剩下5个孩子也夭折了，皇后也因为天花去世，过了两年威廉也驾崩了，只好传位于小姨子安妮，安妮在位12年也无嗣，只好选了族内的乔治一世为国王，斯图亚特王朝被汉诺威王朝取代。

乔治一世从小生活在德国，而且有语言障碍，做了英国国王后因为听不懂英语非常难受，把所有问题都留给了英国内阁自己去解决。久而久之这些内阁大臣就选出了一个主持会议讨论的首相，英国国王从此彻底失去了行政权力。

对天花开战

西方最早研究天花的人之一是一位阿拉伯医生阿布·巴克尔·穆罕默德·伊本·扎卡利亚，他在观察的基础上将天花与另一种病麻疹区别开来。

中国对天花的最早记载见于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剧者多死。”还说：“永徽四年，此疮从西流东，遍及海中。”

隋唐时“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中介绍过一些对天花的治疗方剂，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尤其是很难控制天花的传播与流行。

孙思邈像

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古人观察到在有些情况下，如果一个人得过某种传染病，他在今后可能就终身不会再得，这启发着人们想到了“以毒攻毒”方法。

约在明中后期，我们的先民终于发明了人类医疗室上的创举——人痘接种术，并逐渐发展为痘衣、浆苗、旱苗、水苗四种具体方法。

痘衣法就是拿沾有天花病人脓液的衣服给正常人穿。

痘衣法

浆苗法是采集天花患者身上脓疮的浆，用棉花沾上一点，然后塞进被接种者的鼻孔。旱苗法是把痊愈期天花患者脱落的痘痂，研磨成粉末，再用银管吹入被接种者的鼻孔。水苗法是把痘痂研成粉末，然后加水调湿，用棉花团包起来塞入鼻腔内。

这些方法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卫生，但本质上都是用毒性较低的病毒预先感染人使人产生免疫，在当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人痘接种术的危险性仍然存在，由于它用的还是天花病毒活体，许多人在接种后有可能会患上真正的重症天花。

痘苗法

人痘接种的方法后来经俄罗斯传到了土耳其，直到18世纪初才开始在欧洲推广。当时有一个叫玛丽·沃利·蒙塔古的英国人在土耳其见到人们用沾有天花病人脓液的针划破正常人皮肤来预防天花，就建议他的朋友当时的威尔士公主推广这种方法。为了向公主证明这种方法的有效性，玛丽找了七个死刑犯做了实验，死刑犯都活下来了（他们因为这次贡献后来都被释放了），英国从此开始推广人痘接种术。

然而人痘接种术仍有不少阻碍，最大的便是当时只有3/4的人能成功，另外四分之一的不幸运的人种痘后会变成重症患者。

终于在年，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发明了更安全的人痘接种术。

爱德华·詹纳

詹纳小时候就种过人痘，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但脸上还是留了疤。

他所在地区的奶场女工和农民当中有一种公认的说法：牛痘是牛患的一种轻度病，但也可以传染给人，人若传染上牛痘，就再也不会得天花病。詹纳于是做了实验，果然感染过牛痘的人获得了对天花的免疫。

年，詹纳用从一个奶场女工手上的牛痘脓胞中取出来的物质给一个八岁的男孩詹姆斯·菲普斯注射，男孩患了牛痘，但很快就得以恢复。詹纳又给他种天花痘，果不出所料，孩子没有出现天花病症，而且感染牛痘痊愈后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年，詹纳发表《天花疫苗因果之调查》，公布了牛痘疫苗能预防天花的试验结果。

牛痘接种法迅速在英国传开了，不久就在不列颠陆军和海军中强制实行。年，西班牙还特派船队向其所有属地做了为期3年的环球航行推广。

美国总统杰斐逊在给詹纳的信中写道：“你从人类苦难日历中撕掉了那最痛苦的一页。你现在可以欣慰的想到：人类永远铭记你的功绩；我们的后代只会从历史书上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种可恶的病叫天花，但被你制服消灭掉了。”

几年后，牛痘接种术经菲律宾传入中国，同治皇帝生前便有人建议使用西方的牛痘防治天花，但被保守派否决了，同治皇帝像以前一样种了人痘，结果他成了那“四分之一”。

胜利

在俄国大力推行牛痘的叶卡捷琳娜

詹纳的牛痘接种法在19世纪现代微生物学和现代医学体系建立后发展为牛痘疫苗，最终推广到了全世界。

年，最后一例天花患者痊愈，经过两年的调查，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天花彻底被人类战胜。

仅存的病毒样本被保存在美国亚特兰大的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以及俄罗斯新西伯利亚的国家病毒学与生物技术研究中心（VECTOR），并由世界卫生组织（WHO）监督。

保存天花的实验室外的警示牌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天花，新生儿也不用再种牛痘，我们只能从历史书中探寻天花病毒曾给人类留下的痕迹。

反思

回到科学中来，事实上迄今为止，我们唯一真正根除了的，只有天花这一种病毒，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天花病毒是DNA病毒，基因结构稳定，几乎不会出现过大程度的变异，可以放心使用疫苗。而对于RNA病毒如艾滋病，很有可能针对它的疫苗在研发期间就因其自身变异而不再有效，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至今无法在医学上有效预防艾滋病。

天花病毒只在人类中间传染，没有动物宿主，我们也做不到给所有动物打疫苗来预防它把病传给人。

天花病毒传染性强，致死率高，没有特效药，即使是痊愈患者也会留下终身的疤痕，一旦爆发后果十分严重。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天花病毒在人类历史上给人留下的深深的阴影。

天花的覆灭，也是集合了东西方的智慧，全体人类共同努力的结果。

只要人类能够团结起来，向爱与正义的追求共同努力，就一定能克服包括今天的新冠病毒在内的所有挑战。我们也确实是这样，一直负重前行。

图文：罗兰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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